闲式
广
阔
的
生
活
这是一篇很长的文字,因为这是为绍闲小朋友记下的七月里的生活和成长。原本想着,依于切实的时间发送,似乎会更合实时,更具意义,怎奈常感劳碌,疲惫懒散,时常只是草草记录了当日的发生,心以为,自己会及时编辑,勤于润色,纵使延迟,也只是稍作沉淀,精于校对。可不曾想,却是完全未如预计的一拖再拖,最后,竟拖延到逾了整整一个季节。说起来,对此也是甚感愧憾了。
另作一说,是出于为阅读者的时间和精力考虑。此篇文字依循七月的31天,共分成了31篇。其中,依据我每天所看到的细节或引发的思考不同,篇幅的长短也是不同,长的,有五千余字,短的,则仅两三百字,但无论怎样,31个短篇集合下来,还是达到了近五万字之多。故而于此特作说明,望阅读者不会因为浏览而延误自事,或感到倦乏。当然,同时若有不弃者愿行细致览阅,也建议依由如下目录,消遣碎片闲散即可。
最后,感谢读者不嫌嗦赘,倾听碎语!同时,也祝愿每个人的生活都充满明媚阳光,温柔细雨,步步通向广阔豁达,日日渐感平和“闲”适!
01————初凝明月(字)
02————多看一眼(字)
03————耳畔歌声(字)
04————挥手道别(字)
05————不觉想念(字)
06————睡觉觉去(字)
07————无法忽视(字)
08————冲我来的(字)
09————不肯回家(字)
10————调虎离山(字)
11————巴掌甜枣(字)
12————熟门熟路(字)
13————他要你陪(字)
14————以身作则(字)
15————惬意宁和(字)
16————冷酷惩罚(字)
17————琐碎寻常(字)
18————被赶出来(字)
19————糖与火锅(字)
20————认同赞赏(字)
21————我的眼镜(字)
22————等我回家(字)
23————有想法了(字)
24————整齐明亮(字)
25————去楠楠家(字)
26————充实丰富(字)
27————点滴历幕(字)
28————睡也清醒(字)
29————半生无用(字)
30————毛豆花生(字)
31————容易忽视(字)
初凝
明月
01
今天没有加班,下车后还不到七点。我见时间还早,便给雪松打电话,问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我好买了带上去。电话接通,雪松却说,他们也在楼下,绍闲正在文具店的门口坐摇摇车。于是我没再多问,挂了电话,径直朝文具店走去。
相隔尚有几十米,父子俩的身影已醒目于人群。雪松左右张望,显然是在看我到了哪里。下面,摇摇车正在运行,绍闲坐在里面,头背着我,正望向我平时上班的方向。又走了几步,恰好雪松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赶紧弯下腰去,一手拍着绍闲肩膀,一手指着我的方向,从口型便可以看出,定是在说:“泡泡,你看那是谁?”绍闲转过来,定睛看了几秒,确认后回神,随即露出一排小牙,笑得小脸宛如绽开的花。
我走过去,也如心中有朵花在盛开一般,不觉用一种仿佛还原了漫空飞扬的七彩气泡看似极为沉默其实则不然的爆破声逗趣绍闲:“泡泡!咦!”绍闲,依旧笑如花开。雪松,边等摇摇车运行结束边问:“怎么从那边(西边)过来的?我还以为是那边(东边)。泡泡也以为是那边。我跟他说妈妈要回来了,他一直朝那边看。”我,一边解释着行车的路线一边低头看着绍闲,在雪松的描述下,觉得这虽小却有思想的人物,更显可疼。
说着,摇摇车已经停止,雪松把绍闲从车里抱出来,完全不管他是否还不尽兴,一边抱一边说:“走了,我们去全家超市。不玩了,都坐了四轮了。”而绍闲,或许是听说要去超市,所以也不再哼唧,乖乖地与我们牵着手,一起走向全家方向,那笑嘻嘻的样子,显然是为此刻心中感到的幸福而做出的最动人的表达。
到了全家,雪松把绍闲抱在怀里,因为我们都知道,若是将他放下来,恐怕就再没我们什么发挥的余地了。即便如此,小家伙也没闲着,一下子抓个这,一下子抓个那,每每猝不及防。不过,若是论起待人接物的得体,我觉得绍闲倒真是有种天分。结账的时候,就那短短瞬间,小家伙也不忘抬头送与店员一个饱满而绽放的微笑,那表情切换之娴熟,热情展现之极致,就连我这个做妈妈的都不禁于心中暗想:此一表现,真是甚显涵养。
从全家出来,到了水果店,绍闲又转而开始沉默内敛。雪松依然抱着他,纠结着,到底要买什么水果。看看桃子,问:“这个吃不吃?”绍闲看了一眼,毫无兴趣,摇摇头。雪松抬头看我,眉眼微挑地笑了笑。我知道,他是对这小人儿明确表达自己意愿的姿态有些诧异,又有些欣喜。接着,雪松又指着提子问同样的问题,绍闲依然沉默。直到雪松问起西瓜,小家伙立即显出一种别样的精神,一边用小手一下一下地拍着,一边点点头,满满地回应。不过,绍闲看似沉默的外表下,内心可不尽然。就在我付钱的时候,雪松忽然激动地叫我:“你看你看,听了音乐这抖的。”一边说还一边模仿着。绍闲,却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并无所谓。可不是嘛,这会儿这音乐已是火到不行,他虽说人小可也定然是觉得熟悉的,因为歌中唱道:“我还是从前那个少年,没有一丝丝改变……”
从水果店出来,雪松把绍闲扛在了肩颈上,并把钥匙递给他,说:“泡泡,帮爸爸拿着,别搞掉了哈。”绍闲接过钥匙,稳稳地握在手里,单看那姿态,已经是让人充满信任,感到踏实。就这样,我们在周围自在了一番,最后转进小区,准备回家去了。
难得可见的傍晚交错着即将来临的夜色,穹中还灰蓝满满,半轮如云朵般的初月已悄然当空。我们,年近半生,自然对此一现象不以为奇。可绍闲,傍晚时分,骑于高处,闲适非常,恰逢月出……想来这一个个微而必须的条件,若是少了其中任何,都会让他对于此一天体的发现与凝视再推迟若干时间吧。
就在我们仨悠闲地走在小区里短短一段路上的时候,绍闲面向前方,抬眼一望,忽然有如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激动地抬起手,指向天空半轮初月,并用短促而有力但也略带疑问的一声“嗯”来表达着他对这一事物的发现以及他此刻的心情。我顺着他所指的方向,也朝初月望去,笑了笑,对他说:“月亮。”“嗯。”他又是一边指一边发出同样一声。于是我也用同样的语气又说了一遍:“月亮。”这时,他放下手,点点头:“嗯嗯。”用重叠的回复,似乎在表达着,他已经了解了。他不在问,但眼睛,却一直望向天空,盯着这半轮初月,若有沉思。我问他:“漂亮吗?”“嗯。”绍闲,用他惯用的回答,给予了一声肯定。
说起来,我想应该极少有人会记得自己人生中第一次抬眼凝望月亮的情景吧?毕竟我们第一次凝望月亮的记忆一定会淹没于成长之中,但等到我们的记忆相对稳定和持久的时候,再看月亮,又一定不是第一次凝望了。想到这里,我忽然觉得,能借绍闲的视野见证并记录这样一个时刻,倒也真的不失为一种难得。它或许无关紧要,但细细品味起来,这又何尝不是人生中第一次认识到天外有天的纪念呢?
就这样,我和雪松,一个沉默感慨,一个坚实守护,肩并肩,继续向前走着。独有绍闲,骑在雪松肩颈上,默默地,继续凝望。
走着走着,已经快到家门口了。绍闲低下头,从自己手中那串钥匙里把门禁卡挑了出来,可不知为什么,他又转念放下了门禁卡,继而挑出那把最大的钥匙,我们上楼后要开的第一道门的钥匙。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只是脸上,都挂着一种由心底漾出的无论如何也无法掩盖的笑容,一起安静地向前走着。
到了单元门口,铁门开着,我不觉在想:难怪小家伙又把门禁卡收了起来,或许他们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注意到这一点了。倒也省事,雪松继续扛着他,我们直接上到六楼。到了门口,连隔壁奶奶家的大门也是开着的,于是我们只开了两道门,就彻底到家了。
回到家,绍闲又是一通大喘,模仿着我们每次上楼后的样子;还有一顿贪吃,我们买回来的巧克力,他急吼吼地,一块接一块地要;甚至是洗澡的时候,又用他那嗲嗲的声音喊着“妈”,但如今我们已经确定,在他那里,这样的“妈”就是“救命啊”的意思,想不到,原来这小家伙已经完全理解了“救命啊”的含义,并且已经知道,要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来运用这句话了……但是,所有的细小行为中,最让我为之动容的,还是他对于月亮的凝视,就像他之前在小区里突然发现时一样,他透过窗口,望向天空,又一次次地抬起小手,指着月亮,感叹道:“嗯嗯!”
所以,在他今天的线条涂鸦中,当我看到那片如同茫茫大地般呈现出的悠遼意境时,情不自禁,在留白处添了两笔,以示今晚穹中的半轮明月,最后注上日期:·07·01。
多看
一眼
02
早上,我在卫生间里,忽然听到越来越清晰的光着脚丫踩在地上的声音。随后,卫生间的门被打开了,是绍闲,抱着他的小绿毯,对我嘻嘻地笑。雪松从后面过来,一把将他抱起,说:“自己悄么悄地就下(床)来了。”
哎,只是短短一瞬,可绍闲那难以抵挡的可爱却已然冲荡了我的内心。一想到明天早上我出门去机场的时候他还没有起床,便总是因于心中的不舍萌起贪念:看着他如同我们抱他那般抱着图灵的样子、看着他不知在怎样的努力下拿到桌子上靠近里面的糖一颗一颗取着吃的样子、看着他发现自己的水杯里没有水了以后极为自立地拿给我让我帮他蓄水的样子、看着他在我提醒他水杯放得太靠边缘后很会意地向里面推了推的样子,直到晚上,我下班后早早回了家,一进门,又看着雪松在厨房里做饭时,他自己在卧室里乖乖地看着图灵,乖乖地玩着游戏的样子……
这就是妈妈吧?对于孩子的样子,总是看了一眼又一眼,可还是想多看一眼。
耳畔
歌声
03
为了赶早班飞机出差,凌晨三点就起床了。洗了个澡,整理了行李箱,出门前去卧室里看了一眼,绍闲仍在睡梦中,酣酣甜甜。
大约九点半,飞机着陆,忙到午休时分,吃过饭,给雪松发了条消息:“泡泡早上醒来没见到我,有什么不一样的反应吗?”雪松,发了个偷笑的表情,配四个字:“没看出来。”
我想,这就是长与幼之间的分别吧?幼一辈总是潇洒如常,长一辈总是牵挂万分。正如我,今天为了布展一直忙碌不停,但耳畔却一直隐约盘旋起绍闲平日常听的儿歌:“晴是碧空万里,太阳火辣辣;雨是风摇芭蕉,雨点嘀嗒嗒……”
挥手
道别
04
昨天布展到晚上十点多,今天上午展位里又是人流不断,直到下午才终于有了一段空档,于是我趁机出来看看别的展位,也顺便给绍闲发了一通视频。
一接通,小家伙一如既往地沉默不语,但却也满含深情,笑容不怠。面对这九个月时已经会叫“爸爸妈妈”,并且有一次在我指着他手里一朵花说“花”的时候也跟着发出“花”的音,但后来却一直吝于用语言表达,将所有的思想与情感全部归为“嗯嗯”,直到万不得已或十分高兴,才会说出“爸爸妈妈”的小家伙,用心交流,已经成了我们之间特别娴熟的一种方式。所以,纵使千里之隔,我们也依然只是对着屏幕看着彼此,我就只说“泡泡”,他就只是笑笑。当然,在雪松让他“亲亲妈妈”的时候,他也会把小脸贴近屏幕,以示与我亲近。或者在我将镜头对向一些有特色的展位时,他也会因为听到走秀音乐而不禁摇晃起舞。
我想这就是血浓于水吧?不会想到任何索要,哪怕是让他叫声“妈妈”都不需要,只是看看,看他可爱,看他安好。所以短短两三分钟,我们便结束了通话。视频挂断前,小家伙一直对着屏幕向我挥手道别,一直挥着,一直挥着,仿佛送别一个远行的人,要一直送到望不见被送之人的身影似的。
然而,在我只是片刻通话就感受到满满的温馨背后,却是雪松默默承受的满满的折磨。
如雪松所述:“(绍闲)现在开始玩马桶里的水了,越不让玩越要玩。自己还能开卫生间的门,一会儿去一次,一会儿去一次。”听到雪松正在经历这样的无奈,我也只能回应说:“小孩子就是这样,越是不让做什么就越要做什么。还是少阻止他吧,这样至少还能少去几次。”但我想我完全能够理解,在雪松这简短倾诉的背后,到底在承受着怎样的考验与折磨。甚至到了晚上,我还可以从他的只言片语中感受到他满满的抓狂:“刚刚睡着了。兴奋了一下午。”“就因为玩马桶里的水吗?”我问。“反正就是兴奋。”从雪松的回答中可以看出,他已经不想再对此事做任何思考了,仿佛哪怕只是短暂的停止,对他而言都是一种宽恕与救赎。
所以,在生活的航行中,谁能说谁在掌舵,谁又能说谁在搭乘呢?其实更多的时候,我们不过是一块木板上各踩一方,微波时此消彼长,巨浪时同舟共济,分工只为平衡,相拥也为凝聚吧。
不觉
想念
05
今天我们依然没有太多的联络,只是雪松发了一个关于绍闲的小视频给我:小家伙乖巧之中透露着满满的淘气,站没站相,而是踩在椅子侧面的横撑上,隔着两米的距离,对着图灵看动画片。起初我没有注意,后来再看一遍,才发现他所站的位置。但忽然觉得,淘气也好,至少是因为他足够灵活。
晚上回到酒店,跟父子俩发了通视频,怎奈信号太差,没说什么就挂断了。随后,那位以前在公司里从来都没有什么交流但因于这次出差恰巧与我住同一个房间的同事,见我通话如此简短,与我继续起了话题。说到这里,其实我自己深知,每一位母亲看到自己的孩子都仿如看到了天使之光,每一位母亲聊到自己的孩子都定会滔滔不绝。所以我试着用既不吝啬也不叨扰的方式,聊了一些我觉得比较有代表性的小事,一些发生在绍闲身上的让我感到惊诧的小事。
聊了一阵,时间已过去了许多,我让同事先去洗澡,而自己,由于热情未过,继续翻手机里的相册。翻着翻着,忽然一阵思绪涌上心头,原来不觉之间,心中已经积了满满的对绍闲的想念。
睡觉
觉去
06
近两天绍闲频繁跑到卫生间去玩马桶里的水,真的很难想象,除了对于脏污的心理调节,还要为了稍作缓解而上过一次卫生间就清洗一次马桶,雪松的内心该是怎样的抓狂。
今天中午,数次此类事情当中的一次,雪松一边清洗马桶,一边被绍闲绕在身边顽闹,郁躁难忍,他训斥了绍闲。但即便如此,最后一句依然是于气愤之中满含爱意地说:“回屋睡觉觉去。”过了一阵,雪松只觉一片安静,回到房间一看,内心又不禁被这充满温暖而欣慰的画面触抚:绍闲已经自己爬到床上,躺在那里完全睡熟,不仅因为不会脱鞋而仍然穿着,最惹人发笑的,是自己还盖了一张毯子。
后来,雪松又陆续发了若干有关绍闲的照片与视频:吃葡萄干前摆成一排的、出去坐摇摇车的、被雪松抱着撑伞走在雨里的、吃东西给我看的……最匪夷所思的,是绍闲把毯子塞进纸盒拎手的空拦里的。
而我,在深圳出差这几天,就是通过这些来自雪松的描述与记录,一如既往,感受着绍闲每天微妙的不同。
无法
忽视
07
出了几天差,今天终于可以回上海了。
到了家门口,或许是激动的缘故,钥匙拧了半天,竟没能将门打开。这时,就听雪松在里面说:“妈妈回来了。”说着,他已经从里面先行把门打开。随后,绍闲激动地冲了出来,热情地伸出小手牵住我一根手指,拉着我进了家门,一直把我牵到客厅里的小床边,示意我坐下。当我坐好,小家伙抬起头,深情地看着我,微微地笑。雪松说:“亲亲妈妈吧。”他凑过来,翘起脚,跟我贴了贴脸。我也想立即抱他,但雪松提醒我还没有洗手。于是,我去洗手,接着又坐下。绍闲,则是自己跑进房间,拿着手机出来,一边玩游戏一边挪着脚步,挪着挪着,挪到我两腿之间,靠在了我的身上。仿佛是种亲近,也仿佛,是终于盼回了最安适的窝。
或许,这就是源自骨血的亲吧?纵使别后相聚,其实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语言或隆重的仪式,但又仿佛每个沟通都很特别,每个行为都很隆重。就比如小家伙与我几天不见后,依然拉着我去看那顶早已坏了的棚灯;就比如我远行归来,他依然像每次自己出发前那样,拉着行李箱假装跋涉地走。
因此,我们亲近了一番,便恢复了家人之间的常态,仿佛我们从未分开,因为真情本就源自心底,深浓且静。
于是我又开始默默地看着绍闲,看着他的行为,也感受着他的思维。看着看着,因于他的可爱,我不禁拿起了手机,点开了拍照功能。然而,我才刚刚举起,还未拍摄任何,绍闲便不再专注于自己的游戏,而是昂起头,执意要看看我在拍些什么。故而拍摄未成,手机却是被他抢了过去。只见他对比着我的手机屏幕,也点开了自己手机的拍照功能。看了看,似乎觉得无聊,又打开了我手机中的计时器。计时器是他经常点开的一项工具,虽说我并不清楚那个工具的乐趣点到底在哪里,但许久以来他却是一直乐在其中。点着点着,小家伙也点开了他的计时器,并开始不停地调换着音乐,调换的同时,还一直同频地调控着我的手机,以确保两部手机可以持续放出同样的音乐。看到这里,其实我的内心是有所思索的,因为事情虽小,但显见的是,他已经熟练掌握了这项工具,并且完全可以依据事物的状态来归类划分和施以控制了。调了一会儿,他似乎又觉得独乐不够尽兴,于是吃力地拿起两部手机,准备去到房间,让雪松也感受一番。拿的过程中,只见他小小的双手各握一部,并因熟知触屏的要领而小心翼翼地翘起大拇指,以免无心的触碰会导致音乐不够同频,甚至关闭。但毕竟以iPhone的型号来说,他的手真的太小了,所以看着他虽然努力拖稳但还是因为力不从心而时常借助胸口顶辅的样子,真的是可爱可笑,也可慰可疼。
玩闹了许久,我以为绍闲早该进入午睡了,可他却出乎我的意料,迟迟不肯,想必是多天没有见我,故而一直处于兴奋之中吧。然而,大概接近午后两点,他仍然不肯入睡,非但如此,更吃惊的,是他的状态也显别从前,完全不见乖巧不说,相反地,却是异常顽闹暴躁,呻吟、哭喊、大叫……以致于原本也因多天没有见他而满怀思念与喜悦的我,竟与之相伴还不足三四小时便已因此而心生烦怒,嗔色尽显。依雪松所言,绍闲对我是因久未相见故撒娇宠。可对我来说,凌晨起床赶至机场,一路奔波未曾闭目,此时已是头昏脑胀,精神全无,疲惫不堪加之满受吵扰质疑,一段三人皆怒,失落个中的僵持场面已是绝难避免。
而后,实已分辨不清这种冷煞的气氛到底持续了多久,只是终于挨到了绍闲入睡,我也算小获轻松,可以沉眠入梦,稍作休息了。
不算很久,我正昏昏沉沉地睡着,只听绍闲哇地一声哭叫,简绝地撕破了房里少有的安宁。我本能地睁开眼,伸手过去拍哄于他。可他,似乎并非简单的哭着醒来,而是有意持续着睡前的情绪,故意消磨于我,嘴里哼哼唧唧,双脚又蹬又踹。而我,也是软硬兼施,宽严相济,着实与他融驳了好久,才终于令他基本安静,趋于平和。
小憩了一会儿,我的疲惫已是缓解了不少。绍闲,一番造作过后也终究是更加向于欢欣。所以不觉之间,我们又重新营造了和谐的气氛,开始了柔缓的交流。交流期间,我无意中瞥到了绍闲的指甲。错过了一周当中固定为他修剪的日子,一眼看去,已是明显地又脏又长。说给他听,他自己也低头看了看,随即指着装指甲剪的盒子,“嗯嗯”地说着,以示请求。不仅如此,这一次让我意外的是,剪过之后他居然还主动把指甲锉也递给了我,要求我为他磨顺修平。全部修剪,虽说过程并不顺利,但强行加之诱哄,也算没用多久便已完成。但此时,其实已不早了,我心想着,若再不带他出去转转,小家伙就又是完全闷在室内的一天。于是,我表明了准备带他出去的想法,并对他说:“去把爸爸叫醒吧,我们一起出去吃晚饭。”而后,只见正在摆弄手机的绍闲,从床上站了起来,走了两步,走到仍躺在床的另一边闭目休息的雪松跟前,干脆简洁,手起“机”落,重重地将手机砸在了雪松的脸上。看着雪松那惊神猛醒的样子,我在一旁已是难以控制地大笑。而绍闲,则是静定自若,即使被雪松充满斥责地问道:“就这么叫醒吗?”他也依然是神情淡定,沉默不语。
但意外的是,正当我们准备完毕,马上要出发的时候,磊哥来电话了,说他和楠楠准备晚上过来,我们方便的话,他们就即刻出发。他们过来,我们自然是随时欢迎的,所以我们也随之改变了计划,只有我和绍闲出去,仅到小区附近走走,等着他们到来。
少顷过后,雪松留在家中,开始准备晚饭,我则一手抱着绍闲,一手提着垃圾,准备出门放风。六楼走到一楼,吃力得我赶紧将绍闲放了下来,牵着他,一起去丢垃圾。等我洗了手,带他走向小区外的时候,显见的,他已经是面带笑容,喜不胜收。我问他:“泡泡,我们去哪里啊?”他呢,煞有其事地用小手一指:“嗯。”每每如此,我们也每每重复地问。出了小区大门,接下来的流程,小家伙早已经是烂若披掌:换硬币、坐摇摇车、到全家超市买糖果、出来再转向隔壁水果店买西瓜……总共转了半个小时左右,我又与磊哥通了电话,听闻他们已经到达,我便如获支援,要他们出门来接。
一个绍闲,一个西瓜,我才抱了几步就已经吃力无比了,于是又将他放下,紧紧牵着他的手,向小区门口走去。可不知这小家伙是否心中参比着每天雪松带他出来时的路线与流程,因而还觉得有些地方没有去到。只见他到了小区门口,却执意继续向前,挣扎着不肯回家。最后,还是听我诱哄他说回家带他吃糖,他才停止了挣扎,予以妥协。
小区门口,车辆来往繁多,所以尽管吃力,我也还是将绍闲抱入怀里。好在,没走几步,磊哥和楠楠已经从对面走来。走到跟前,他们自然是热情伸出双手,接人接物。怎奈绍闲一贯如此,出门时只要有我,他便唯独扒在我的身上,任谁来抱,都是果断拒绝。不过我倒也容易满足,只要有人分担了西瓜的重量,我已然觉得足够。
就这样,我们一如既往,每每相聚都喜悦相惜,到了家中,更是因于绍闲的魅力,欢乐非凡。
需要特别说明的是,此次不同以往,经过几番相处,绍闲与磊哥和楠楠(尤其是楠楠)已是奠定了足够的感情基础,完全不再排斥不说,已经开始愉快地共同玩起贴纸绘本了。只是,欢乐情景虽然接连不断,但若说起最特别的,此番相聚还真是出现了一段。
吃过饭后,绍闲惯如平常,在小床边点开了手机的游戏界面。雪松和楠楠各坐一边,都不禁为其状态吸引,低头凝视。看着看着,雪松说:“泡泡,你点开一个玩给舅妈看看吧,让舅妈看看这个游戏该怎么玩。”话音落下,绍闲竟点开了一个拼图项目。雪松见状,连忙阻止说:“这个太难了,这个你还不会,换一个吧。”可不曾想,小家伙还真是有点不服输的精神,将雪松的劝阻放在一旁,偏偏伸出手指滑动了一下。更不曾想,这一下竟毫无阻碍与偏差,眼见他所滑动的拼块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原本所属的位置。雪松与楠楠见此情形,还未来得及辨别到底是能力还是巧合,便已因于惊诧,本能地发起了赞叹与欢呼。而绍闲接下来的举动,却是远比他放对了拼图更令人惊诧不已。只见他微微弓背挺腹,一边将手臂抬起,一边将两手的大拇指与食指伸出,都做成了“八”字型的手势,而后,手掌向内,手背朝外,食指向上,拇指分向两边,比在脸颊两侧,抬起头,闭紧嘴巴,独于眼中洋溢着光辉闪闪的得意,笃定地看了楠楠一眼。整体而言,就如同一个嘻哈少年轻松玩耍帅酷一般。我们呢,前一秒的惊叹还余韵犹存,这一下,更是四个成人同时失控,以发自肺腑的大笑共同将空气的流动推向了新一轮的高潮。与此同时,绍闲倒是全程淡定,收起动作,跑到磊哥面前,对着他,又将前面那令人惊诧的动作完整无缺地重复了一遍。而磊哥,也早已经是大跌眼镜,笑到眉头都蹙在了一起。
就在我们此起彼伏的大笑声中,绍闲又回到了原位,安静如初。此时,雪松已先于我们三人,略将激动的情绪作以平复,并说道:“这个只是巧合,据我了解,他还不会玩这么复杂的游戏。我估计他接下来就该把游戏退出了,好让我们觉得这完全是因为他的能力。”说完,又继续起了前面显然还没有尽兴的大笑。而绍闲,倒也果真不出雪松所料,默默点击了返回键,让他的“辉煌”就此留存。
就是这样一个小小毛头,让我们每个人都欢乐得如同爆炸,欢乐到忘却生活俗琐,欢乐到忽略时光如梭。
转眼间,时间已晚,磊哥和楠楠也准备回家去了。再说说,为什么绍闲今天不同以往呢?见到磊哥和楠楠准备出门,他的神情中居然流露出了一丝焦急与不舍,并哼唧着,满满的呈现,似乎都在表达着不想让他们离开的心情。我见他如此,说:“那你去亲亲舅舅和舅妈吧。”说罢,只见他乖乖暖暖地,分别与磊哥和楠楠贴了贴脸,引得楠楠不禁感慨道:“哎呀泡泡,来了你家这么多次,这回终于感受到亲情了!”
不过,要说最为了解绍闲的还是当属雪松。就在我们各凭主观,猜测满满的时候,雪松来了一句:“他以为你们是要出去玩,所以想跟着一起出去。”听闻如此,瞬间我们三人都深以为然。于是略带验证与逗哄地对绍闲说:“那你跟着一起走吧。”果不其然,小家伙点头“嗯”了一声,直指门外。而正抱着他的我,又以另外的方式对他说:“妈妈不去,要么你自己跟舅舅和舅妈回家吧。”一边说,一边把他送出,让他去磊哥怀里。这时,他显然流露出了些许抗拒,又看了看磊哥和楠楠,开始迟疑了。最后,神情可见,虽说心有不甘,却也默不作声,唯有看着磊哥和楠楠出了家门。
从中午到家直至此时,就这么起起伏伏不曾间断地感受着绍闲的种种状态与心情。而这一刻,又到了他该睡觉的时间。无奈的是,经过了前面那一大段密集的欢乐,他又开始显现白天睡前那种使人心生躁怒的状态了(并且这种状态伴随了整夜,一直延续到次日清晨)。其实我很想对他说,他真的不必用这样的方式来获取我们的注意,因为他的任何一种表现,都令我们无法忽视!
冲我
来的
08
早上,绍闲不知从哪里捡了一根头发到我面前。我看了一眼,本想接过来扔掉,但转念一想,不能为孩子做的太多,于是改口说:“泡泡好乖,扔到垃圾桶里去吧。”随后,小家伙走到垃圾桶前,自己甩了甩手,扔掉了。
下午的时候,雪松顶着连绵的雨带他去了超市。我见他发了视频,问:“泡泡今天还哼唧哼唧地闹吗?”“没有。”雪松回答。所以我不禁感慨说:“唉!果然就是冲着我来的。”
加过晚班后回到家中,雪松一边给我煮面一边向我描述起绍闲前一刻的所为:“泡泡在床上一时都不睡,后来我装睡不理他,他爬过来看看我,我不睁眼,但是偷偷留了一条缝瞄着他,他又伸手拍拍我的头,我还不理他,他就自己爬到一边,躺去了。”
不肯
回家
09
夜里,绍闲又莫名其妙地几次大哭,哄也哄不好,给什么都不要,抱也不行,拍也不行,给奶嘴也不行,喂了一口水,也喝了,喝完继续哭闹。我烦躁不堪,终于按耐不住怒火,呵斥道:“每天好吃好喝地伺候你,还这么没名堂地闹,你到底想干嘛?”不想,呵斥完,他居然一下子停止了哭声,拿起奶嘴噙进嘴里,默默地爬到一边,睡觉去了。
但是到了清晨时分,绍闲依然一改往常那种让人看了都觉得明媚的微笑式醒来,而是如同夜里哭闹一般,不由分说,就是持续地哼哼唧唧。可以说,自从前天我出差回来,他就时常显现出这种磨人的状态,不知道是因为几天没见到我在跟我撒娇,还是因为我“躲了几天清闲”,“懂事”的小家伙要让我体谅一下雪松的困苦。
好在,绍闲这种反常的状态持续到今天,终于开始慢慢地缓解了。
下班回家的路上,雪松给我发消息说,绍闲自己跑到隔壁奶奶家串门去了,无论怎么叫都不肯回来,并发了一段视频,让我更为真切地感受到那种无奈。其实,即便没有视频,我也是可以了解到那种状态的,因为绍闲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个样子了。但听闻至此,我依然觉得好笑,所以不觉地带着一种浅浅的喜悦,赶回家去。
进了小区,上了楼,首先看到的,是隔壁奶奶家敞开的房门。我扭头一看,绍闲就在里面,拿着奶奶的手机,转来转去。我站在门口,跟隔壁奶奶打了声招呼,继而对绍闲喊道:“泡泡,妈妈回来了。”他转过头,看了看我,并未吭声。隔壁奶奶坐在一旁,笑着说:“你家小东西在我家不肯走,他爸爸怎么叫都没用。”说完,“哈哈哈”一阵大笑。说来,幸而隔壁奶奶喜欢绍闲,所以这小家伙时常如此,倒也算未惹奶奶厌烦。但绍闲每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完全不理他人呼唤的时候,我和雪松却是常感无奈的。今天即是如此,他一个人这样转悠,但雪松并未陪在身边。好在,当我对他说“泡泡,跟妈妈回家吧”的时候,他还有些动摇,我顺势继续说道:“你把手机还给奶奶吧,跟妈妈回家。”说着,并举起我的手机补充道:“你想看过来看妈妈的手机。”而他,想必是见形势不错,所以乖乖把隔壁奶奶的手机还了回去,并转向门口,朝我走来。我牵起他的手,对他说:“跟奶奶再见。”他转过头去,向奶奶挥了挥手。奶奶笑着一扬头,说:“走吧!”于是我也跟奶奶道了声“阿姨再见”,这才算把绍闲带回了家。
一进家门,雪松看看我们说:“咦,回来啦?”又看看绍闲说:“我跟他说妈妈回来了他不信,在隔壁一直不肯回来。”说着,又把之前做好的饭菜依次端上桌,一如既往,为我们打点起生活中最为妥帖的温馨寻常。
再说绍闲,纵使回到家也是一刻不闲:发现自己的手机看不了了,便拉着我走到路由器旁,示意我插上之前被他拔下来的插销;过了一会儿,不知怎么把自己手机上的无线网关了,又让我来为他调整;全部都搞好后,只见他像个大人一样,刷着抖音,在我看来,无奈之余唯一欣慰的是,如同雪松所说,似乎我回来后他看的都还是些小有调性的视频,不似平常,都是一些极为通俗或是幼稚的内容。并且,这小家伙不但身体和头脑从不消闲,就连心思也是一直忙碌着:一会儿忽然掀起床单,注意到床下还有被他冷落了多日的篮球;一会儿又指指窗户,再指指空调,如同说,雪松开了空调却不关窗……可他自己呢?却是没有什么行为标准,穿着鞋,蹭愣一下爬上床去,躺一会儿,再蹭愣一下下来,如此反复多次。
但是,不管怎样,至少绍闲已经不像前两天那般莫名矫情了。今晚,在他洗好澡后,恰巧图灵里放着这样一首儿歌:“一只哈巴狗,坐在大门口,眼睛黑黝黝,想吃肉骨头……”而雪松,想来也是听得入心,所以一边给绍闲涂着乳液,一边时而冒出一句:“哈巴狗!”将绍闲逗到开怀。以至于到了最后,绍闲就是在这样一阵欢欣和大笑中,不觉入睡的。
调虎
离山
10
自从我出差回来,绍闲每天都要不定时地哭闹。今早,终于算是稍有缓解,所以他刚一起床我就问他:“泡泡,你哭闹就不乖,不哭闹就乖。是不是呀?”他呢,倒是全无所谓,既不否认,也不反驳,非条件反射似的回应一声:“嗯。”
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晚上我下班回家时,绍闲正在吃饭。刚开始,一切都还好。他一个人,乖巧地玩着拼图游戏,偶尔会过来跟我要糖,偶尔会过来跟我要豆子。也有时,会过来拉住我的手,顺势转到我身后,趴在我的背上,让我背他。并且背他的过程中,他还会模仿着我为了逗他而发出的声音,也会随着我为了逗他而蹦跳的节奏接连不断地大笑……
然而,小家伙终究还是有些坏脾气的。就在我们俩一起玩贴纸或拼图游戏的时候,如果粘贴或通关顺利,他便会满怀成就地发出“喔吼”或“耶”的感慨;相反,如果不顺利,他则会气急败坏,哼唧、跺脚、摔打……示现出各种暴躁。作为妈妈,平心而论,我是觉得以他刚刚二十出头的月龄来说,能够完全独立地完成这么多的拼图,其实是足以说明智力的显现还是非常不错的。但是,我也觉得,当他未能达成期待时便以这么暴躁嗔怨的方式来表达,也是一定要做出扭转的。毕竟相对于能力而言,心态才是更为珍贵,也是更具持久竞争力的。
不过伴随着思索,我也并未急切地指责或说教于他,而是先带他做了一些其它事情来分散他的注意,比如抱起他,让他亲自开启阳台的灯。果然,一向对阳台的灯感兴趣的他瞬间便转换了情绪,由前一秒的暴躁转为了这一刻的欣喜。迂回有效,我便顺势将他放下,让他回过头来继续玩贴纸。而他,也因怒气消散,重新静下心来,有序玩耍。
可没想到,看似已经重新稳定情绪投入游戏的他,居然因为我(怕浪费电)悄悄关掉了阳台的灯而再次爆发他的嗔怒情绪,甚至直接躺在地上开始打滚儿。
说心里话,每当绍闲使出此种手段的时候,也是我最为嗔烦的时候,简单来说,我不接受,也不认同,因此也更加别说趋顺,别说纵容。于是,我就默默地站着,严肃地看着他。而他,仿佛也意识到自己的虚张声势是理亏和失误的,一方面,当他发觉自己的头快要撞到墙上的时候,竟还知道将动作放慢,以免撞疼自己;另一方面,当他发觉我显然对这种放野的方式根本不肯买账的时候,在地上躺得也是愈发尴尬。还好,这时恰巧雪松走了进来,只见绍闲赶紧将目光锁定到他身上,仿佛在说:“爸爸你快拉我起来呀,妈妈是不可能拉我了,我也不能一直躺在这里呀。”雪松倒是真的给了他台阶下,但可气的是,他才刚被抱起,便又觉得势,直像一条大鱼似的,扑腾扭动,百般挣扎。我看了自然更加生气,在旁边愈发严厉地对他说:“翟绍闲,你这么无理取闹下去我是坚决不会理你的。”说罢,扭头走向阳台,带着满满的气愤,一身子坐在了沙发里。
相比之下,雪松的耐性和脾气倒真的是好得足够。绍闲放肆到如此,雪松还坚持着把他抱到床边,并依然心平气和地陪他继续玩起贴纸。见绍闲再次恢复平静,又兴冲冲地将贴纸贴在了头上,雪松便故意在我俩之间调和着说:“哇!这么帅啊!去给妈妈看看帅不帅。”我呢,这会儿气还没消,所以依然严肃,回应道:“他在跟我生气,不会过来的。”雪松则继续协调着说:“看你说的,不会的。”话音将落,只见绍闲默默地回头看了我一眼,显然是在观察。而雪松,一边说着,一边如往常那般满含爱意地又看了绍闲几秒,随后便转身出门,做饭去了。
可也偏偏不巧,雪松才刚一出门,绍闲头上的贴纸又掉了。小家伙捡起来又贴,又掉,所以无奈之下又是本能地故技重施,再次躺在地上,开始撒刁放野。我在旁边默默看着,其实心里也是着急的,我想,他的头发已经长出来了,哪里还比得上光头的时候那么好的粘性,掉了才是必然的嘛。但因为我示现严肃的初衷就是为了治治他的野性,所以便继续绷着表情,仍然不肯理他。再说绍闲,没想到他还真是够识时务,小小孩提,却仿佛深知我的态度,也仿佛深知雪松刚刚出去,短短一会儿不可能再进房间,所以他也开始审时度势,善用怀柔。眼见他躺下之后还没开始大肆撒野,却立即觉察般地自行转变了态度,借着眼光无意中对图灵的一瞥,假装自己看到了更为有趣的内容,所以毫不尴尬地主动起身,指着屏幕“嗯嗯”两声,随后故意在我旁边,用两个圆圆的小拳头顶着自己两个圆圆的小脸蛋,友善地,注视于我。而我这个做妈妈的,莫说本来就敌不住他撒娇,更莫说此番以恶相显现本就是为了治他野性,而非自我情绪的释放,所以眼见着本来就很可爱的绍闲做出这么可爱的动作,加之他又以这么可爱的方式来应对如此尴尬的场面,结果当然是我被成功地柔化,冰释了先前严肃的所有。
接下来的,则都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了,所以我也自然不必再迁怒于绍闲。比如我整理床铺的过程中他穿着鞋子就爬上了床;或比如,已经给他洗过澡,而他却因为想要找我所以一次次地光着脚丫又跑到地上来;再比如,他兴奋得不肯睡觉,只因为平时我们多是夸他“泡泡好厉害”,而今天,却是故意充满质疑地问“泡泡不厉害吧”,他听了,便“咯咯咯”地大笑个不停……
对了,说到他如此兴奋不肯入睡,其中有个情节实在是不得不提,因为临了临了,他的这个小小的举措,俨然又让我们大大地瞠目了一番,甚至细细品味,直觉得匪夷所思。
说起来还是与手机有关。毕竟时代背景如此,所以想必小小的绍闲也早已经习惯了大家对于手机的亲近,而他也因此下意识地表示疑惑,既然我们都每每会在睡前看看手机,为什么他在睡前,却不能拿过来看,哪怕手机就放在他触手可及的桌边,也会遭到我们强力的阻止。然而,面对如此疑惑,我们又能作出些什么解释呢?只能说,自己已然是“深受其害”,自然是不希望他也“重蹈覆辙”吧。一方面来说,这么小就开始沉浸于电子世界,我们当然担心他会错过很多真正而完全的感受;另一方面来说,他还这么小,我们显然更为担心他视力的发育。于是,出于种种忧虑,我们持续而变换地向他描述着种种拒绝的理由,或说他手机没电了没办法看,或说他一直看下去会看坏眼睛,等等。而他,听到这里还真是挤了挤眼睛,并皱着眉头跟我们做了个*脸。但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就在我们自以为是地说出种种不能在睡前给他看手机的理由后,看似毫不经意的他,竟突然从口中拔下了奶嘴,爬了几下,到床边,故意将奶嘴扔到了地上,非但如此,随即还假装一副不慎掉落的无奈与焦急之态,哼哼唧唧地做戏一番。雪松见状,并未多想,只是弯腰捡起,说:“爸爸去给你洗洗。”结果,雪松才刚一离开,绍闲便赶紧开始了行动,趁着这桌边没人的空档,以异乎寻常的迅速爬了过去,一把拿过了手机。瞬后,雪松洗完奶嘴又回到了房间,而我,却因为见证了全部过程,已经笑到捧腹。看着雪松一脸的疑惑,我赶紧将情节与感受都告知于他:“泡泡真的是又把我惊诧到了。平常只觉得他算是聪明,可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已经到了会用计谋的程度。为了拿到手机,居然还玩起了‘调虎离山’,你刚一出去,他赶紧跑过去拿了手机。你说惊诧不惊诧?”说完,只见雪松也是同时伴随着欣慰与无奈,淡淡地笑了笑,随后走到绍闲跟前,还了奶嘴,抢过手机,又坐在了桌旁的床边。而绍闲,则是持着另一种无奈,一边顺从地交出了手机,一边目光斜视,瞪了我一眼。
最后,气也气了,笑也笑了,我们也不忍让他再继续兴奋下去,迟迟不睡了。于是我安抚一番,令他躺下,一边给他做眼保健操,一边又开始了最为无聊的旧话询问:“泡泡,你喜欢妈妈吗?”“嗯。”“泡泡,你是乖乖吗?”“嗯。”“泡泡,你是妈妈的小可爱吗?”“嗯。”……问着问着,小家伙又突然站起身来让我抱他,而我这一抱,明显觉得,已经更吃力些了。
巴掌
甜枣
11
早上,我在卫生间里,只听一阵光着脚丫踩在地上的声音,轻盈且快地跑着。不用说,一定是绍闲。
听了一会儿,并未见其人影,外面,却已恢复了安宁。等我回到房间时,看到绍闲又坐在了床上,小家伙回头看了我一眼,嘴里仿佛在吃着什么。再看看雪松,手里正拿着一块被咬过的蛋糕,也看了我一眼,说:“他自己爬下床,拿了一块蛋糕递给我,然后自己又爬上来,让我喂他。”我听了,直淡淡满满地一笑。
可今儿这一早,小家伙因为“自立”而让我们既感欣慰又感无奈的事情还远不止这一件。
当我给他穿好裤子鞋袜后,他下床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拍了拍装积木的盒子,示意我帮他打开。我想,既然他想玩,就给他玩好了,于是顺手打开盖子,随后便转身洗漱去了。可正当我刷牙时,绍闲又跑了过来,二话不说,拉起我的手,一副目标明确的样子,闷着头就往屋子里走。中途路过雪松站在跟前,还毫不犹豫地伸手扒拉了一下,如同在说:“起开。”惹得雪松不禁诧异而无奈地看着他,直发出“咦”的无辜和困惑。到了房间,绍闲松开我的手,半蹲着,指着积木桶上的示意图,“嗯嗯”两声,以示请求。原来,他是看到图画中的女孩子就是利用这些积木摆出了高楼林立和车水马龙的样子,所以也想让我带他一起,参与一下“城市建设”的感觉。看来,几天的手机拼图游戏过后,如今小家伙已经不再满足于那种“简单”的二维模式,而要开始尝试立体空间的建造了。
见他兴致浓浓,我也不好泼他冷水,但毕竟早上时间有限,所以陪他玩了几分钟,我就又开始整理自己上班前的所需了。只是不过少顷,想必小家伙是觉得独自玩耍无聊,于是又蹴哒蹴哒地走出来,例常刷起了存在感。
眼见他利用今天着装的便利,熟练地将两手插进裤侧口袋,并绷直了手臂,用力地将两袋撑出。找个深入人心的形象来辅助说明,就是去年上映的国产动画电影《哪吒之魔童降世》中主角哪吒的常见姿势。小家伙在我面前演绎了一番,并也得到了我演绎般的赞美,可他似乎仍觉得存在感不够鲜明,于是又抬手打开了卫生间的门,而后将手再插回口袋,给雪松也展示了一番。直到雪松也爱意无限地看着他,说:“乖乖,可真帅呀!”他才关上门,得意地将两手抽出。
最后,就在我将要出门的时候,绍闲又张开两手,直让我抱。我一边穿鞋一边拒绝他说:“不抱了,妈妈要上班去,再不出门就迟到了。”而他,仿佛听懂了什么似的,转头跑进房间,又瞬间出来,手里,竟拖着我的白衬衫,一直拖到我的跟前,递给我:“嗯嗯。”而我,若换作从前,新洗的衣服,并且还是白色,只怕沾了一点灰尘或溅了一滴清水也是会让我耿耿于怀的,可如今,我却平静到甚至有些欣喜地忽略着从前会极度抗拒的所有,温和而微笑地对绍闲说道:“谢谢泡泡!”
再说下班回家,一进门,卧室里的灯关着,我怕绍闲正准备入睡或才睡不久,于是刻意放轻了动作,压低了声音。可并没持续几秒,却听雪松在里面说:“进来吧,看你呢。”
说心里话,从前我并不能切实体会那种孩子亲近某人的莫名,只觉得,小孩子的世界,应该就是谁带便跟谁亲近,谁陪就更依赖谁。但随着绍闲渐渐懂事,我才明白,不全是的。我必须承认,既然我都时常会因为陪伴绍闲很少而感到失落和自责,那么他凭什么不会因为天性中对于妈妈的依赖而想要获得更多的陪伴与宠爱呢?所以每当我在他近旁,他便会谁都不给谁抱,只盯着我,哪怕对雪松也是时常拒绝。
这会儿也是如此,我一进门,他仿佛已经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开心与亲近,马上站起身来,向我张开了两只手臂。而接下来的好一段时间,他一会儿要我抱;一会儿要我背;一会儿让我带他去窗口看外面的光亮;一会儿又让我抱他打开自家阳台的灯;再一会儿,又关了灯,借着窗外投来的光线欣赏起打在墙上的兰花的影子;也偶尔回到床上,站在折了几层的毯子上,以显示自己对平衡的掌控又增进了一分……总之,他就是不停地要我去这里,去那里,哪怕熬到他自己已经困倦不堪,也一定要跟我多玩一会儿。
只是最后,工作了一整天并且腰椎实在受过重大创伤以致于自那以后就再没感到过轻松舒适的我实在累了,便不再配合于他,将他放回到了床上。可精力极其充沛并且此时兴致正浓的他,却如同受到了冷漠与挫折一般,嗔意尽显,生起气来。而后,他是由哼哼唧唧到大声哭闹,我是由疲惫不堪到心生厌烦,一开始还只是不理他,后来已经开始数落他:“翟绍闲,你个磨娘精!我已经很累了,也尽力陪你玩了半天,你还要怎样?平时都说你好乖,我是知道,其实你一点都不乖;看着你好像很懂事,其实你一点都不懂事。我就这么一副半残似的身体,你就磨吧,看你能磨我多久……”
而实际上,我也知道对着一个仅一岁多的孩子说这些有的没的,的确是显得太不合宜了,甚至因为疲惫和疼痛,我也不知道这些话到底是在说给他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可让人感到神奇和惊异的是,绍闲听了,哭闹的声音竟真的渐渐小了。只是他这么一来,我的心又软了,随之又生起了一丝内疚,于是默默地躺到他的身旁,轻抚着这满含热情却换来我残忍冷漠的刚刚哭过且泪痕还未风干的小人儿,重新用柔软的方式对他说:“哦呦,泡泡困了,妈妈的小可爱要睡觉了。”说完,显见他又缓和了一些。我继续说:“妈妈好喜欢泡泡哦!”并问:“泡泡是妈妈的小可爱吗?”“嗯。”他憨厚而肯定地回答。“那泡泡喜欢妈妈吗?”我又问。“嗯。”他也又是同样一声……
就这样,没几分钟,小家伙便睡着了。而这一刻,我觉得我是一个可耻的妈妈,因为我竟会对一个如此清澈可爱的孩子使出如此卑劣不堪的“巴掌甜枣”的手段,着实胜之不武。
熟门
熟路
12
出差回来后,绍闲足足持续了一周的无赖手段,到今天,仿佛终于接近尾声,不再频繁示现了。
有一点不得不提,自绍闲出生以后,生活中有一个明显改进的习惯,就是无论休息与否,我都会在这个人工闹钟的鞭策下,丝毫不敢懈怠地早起。今天周日,想到雪松每天每夜地陪伴和照顾着这样一只极耗精力体力的活兽也是真心不易,所以难得我休息一天,洗漱完毕,决定把绍闲带出去吃个早餐,再放一放风,也好让雪松睡个懒觉。
出了小区大门向左转,首先经过了路边的文具店。到了这里,绍闲是必然不会甘心错过那门口的摇摇车的,所以早早地,已经从我的怀里挣脱着下来,径直朝文具店的里面跑去了。我也赶紧随他进去,这时,他已经站在柜台前,一边指着柜台上设置的一张